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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圈的不是《中国奇谭》,是不认命的“妖劲儿”(4)

时间:2024-06-17 23:31来源:8N.org.Cn 作者:天剑狂刀私服 点击:

《捉妖记》中的小妖王胡巴。

新京报:这部片子引发的另一个讨论是,不少网友亦称,从中看到了一种所谓的“中式幽默与诡谲”。我们知道日本也有不少与妖怪有关的文学或影视创作,诸如《千与千寻》《夏目友人帐》等,据你的研究观察,中国的妖怪故事与日本的妖怪故事各有哪些侧重?我们又该如何理解这种“中国式妖怪”(或者说“中式妖怪故事”)的特点?
张云:不管是中国妖怪故事,还是日本妖怪故事,都是当时人们对于世界、社会、自然、人生的思考。既然是这样,肯定和各自的文化特性、民族特性密切相关。但妖怪的源头在中国,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至于两者相比,当然也有一定的区别。
具体而言,中国妖怪故事历史很长,我们讲说“万年妖怪”,这并非夸张,关于妖怪的典籍众多;另外,日本的妖怪,大多其实与现实生活联系紧密,相较而言,中国妖怪的种类或者说类型要更丰富,不论是先秦时期那种具备磅礴气象,“开天辟地”的大型妖怪,比如混沌、穷奇、梼杌等,还是说民间口耳相传,带着浓浓人间烟火气的妖怪、物怪,种类很丰富。而且如果你去典籍中细看会发现,中国的妖怪禀性丰腴,嬉笑怒骂,各种都有,但日本的妖怪,总体风格上,大部分是冰冷的,是幽怨的甚至是复仇的。

出圈的不是《中国奇谭》,是不认命的“妖劲儿”

《百鬼夜行图卷3》中的日本妖怪形象。

为什么一提妖怪,就觉得需要“降伏”?
新京报:2020年,你从数百部古籍中搜集整理上千个妖怪,编写了《中国妖怪故事》一书。你也反复提到,妖怪对古人来说不是虚无缥缈的,而是理解反映社会生活的一种方式。你怎么理解关于妖怪叙事中这种人与妖的牵绊?
张云:其实人和妖,本质而言没什么不同,或者说,妖怪就是人的另一张脸。《左传》中有记载,“人无衅焉,妖不自作。人弃常,则妖兴,故有妖”,也就是我们常听到的“妖由人兴”。追根溯源,妖怪的产生,根子在于人的主观能动性和价值判断。“天反时为灾,地反物为妖,民反德为乱。乱则妖灾生。” 事物的存在,建立在一种内外和谐的稳定状态,但是有些时候如果发生了变异,就会背离人类的正常认知和社会评价标准,也就是说站在了对立面,失去了“常性”,在古人眼里,便成了妖怪。

出圈的不是《中国奇谭》,是不认命的“妖劲儿”

《中国妖怪故事(全集)》,张云著,联合低音,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20年6月。


新京报:你之前提到,中国的大多数妖怪其实是与人为善的,且它们曾是先民对不可解现象的一种理解的尝试。那么,妖怪后来究竟是如何逐渐成了需要“降伏”的对象的?这种负面的情绪指向延续至今,甚至于今天的词汇库中仍然有“作妖”这样的说法。
张云:的确,回看典籍我们会发现,人类一开始去记载妖怪,和妖怪发生互动,是有一个现实的生活基础的,为了活下去而不得不尝试认识自然,甚至一定程度上改造自然。黄帝时期的《白泽图》便是这样,传闻白泽将天下的一万多种妖怪记录在册,并详细描述了妖怪的形象,人应该如何与其相处,如何不为其所伤害的应对方法等,一直流传至宋代方消失。这是一个传统,很长时间里古代人并不觉得妖怪是虚幻的,认为妖怪与人没什么不同,人与妖生活在同一个世界当中,更谈不上要消灭对方。

出圈的不是《中国奇谭》,是不认命的“妖劲儿”

中国古代典籍中的白泽形象。(受访者供图)


而这种转变的发生,恰与儒家学说在中国的正统化进程几乎同步。儒家认为社会运行有其正常的标准,它应当是正统、常规且可控的,因而《左传》中会不断讲“反物为妖”,将那些游离于正常标准之外的都笼统划入“妖”的范畴。在这样的话语体系下,妖怪意味着异类,而异类意味着对立,对立招致的即是敌意。
话说回来,记有妖怪的典籍大多是古代文人所著,他们难免浸润在儒家的话语体系中,考虑到它的传播性,如何去写一个结局就很值得玩味了。我在读典籍中的妖怪故事时经常会发现,从前半部分的笔触中能明显感觉到,作者本人是非常喜欢这个妖怪的,但最后不得已将落点引到妖怪被除掉了。大多都故事很精彩,结尾很潦草。“怪遂绝”,全剧终。
新京报:两年前你做妖怪故事的整理编纂时,国内几乎少有人同行。这两年,“妖怪学”在中国的发展有哪些新的进展吗?
张云:进程其实要比预想中快很多。两年前,我在做的算是一个比较基础性的事情,先从典籍中把妖怪相关的部分整理出来,至少让大家能集中看到中国的妖怪有多少种,分别是怎样记载的,但是后来慢慢发现,只是这样还不够。传统典籍中的妖怪故事大多篇幅较短,很多故事可能也不符合今天人们的阅读偏好,考虑的重心也逐渐转向怎么能让大家更好地接纳这个东西。而这两年能明显感觉到,关于妖怪题材的作品开始大量进入公众视线了。
至于学界,对于妖怪作为一种民俗研究范畴的关注度也有所上升,不少学者在做这方面的研究。可能有待商榷,但我的一个观察是,我们对妖怪的研究可能还需要一个更加整体、全局、或者说更综合的视野,从“中国妖怪”的宏观视角去研究,从而建立起“中国妖怪学”的框架,而不是仅仅将目光放在中国某个地区或者某少数民族内部的民间妖怪形象研究,又或者是历史上某个短时期内的妖怪特点,比较碎片化,缺少一些脉络感。日本在这方面的做法是比较值得我们去借鉴的。

妖怪题材兴起:找回失落已久的质疑传统
新京报:日本在“妖怪学”方面能取得今天的成绩,很大程度上也与民间的自发支持,以及各界持续的创作兴趣息息相关。近年来,在普及推广中国的“妖怪学”之外,你也在尝试不同的妖怪故事创作。从妖怪与推理悬疑结合的《猫怪》,到治愈系风格的故事集《妖怪奇谭》。同为创作者,据你的观察,《中国奇谭》出圈的原因可能是什么?以及由此引出的是,在今天什么样的妖怪故事可能是更打动人的?
张云:我觉得这当中最难得的是从继承性出发,所衍生出的那种现代感吧。这种交融渗透在许多方面,单从视觉上来说,上美影厂之前的动画,大多都偏古典,比如“小蝌蚪找妈妈”之类,是通过水墨画去晕染一种国风,而这次这部动画,你会发现它虽然也是国风的,但是这种画面处理其实比较贴近现代人的审美。此外,包括它故事呈现的内容,以及有些现代感的语言带来的与观众之间的互动感,这些都容易拉近距离。真正打动人的妖怪故事,大都是从现实生活中来,不杜撰,不虚构,能够深刻反映社会现实和人的价值观,去照鉴我们的生活。话说回来,当然可以与“当下”走得近,这没问题,但需要警惕的是,不要太过功利。
新京报:《妖怪奇谭》中,“空之衣”的故事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在混沌凿七窍的传统架构中,你尝试赋予了它行为的动机,何以成为“混沌”又为何想要走出混沌,其间透着一股拆解与反叛的原生力量。这个故事的灵感是怎么来的?
张云:混沌算得上是中国历史上有名的大妖怪。起初读到关于它的记载时,我就觉得很奇怪,这个妖怪的很多行为都和人们的认知是相悖的,它有种没有来由的叛逆,凡是世人认为是好的,它就唾弃,凡是被公认为是恶的,它就欢喜。但真的会有天生“不分善恶”的存在吗?这背后肯定是有原因的。包括后来读黄帝和蚩尤大战的记载,蚩尤穷凶极恶,而黄帝则是非常公正英明,这种两极化的放大太过泾渭分明,而在那些普世的价值之外,是非真的是我们被告诉的那样吗?这些疑惑越积越多,于是慢慢有了将混沌和蚩尤进行串联的故事架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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